Jill

“你对我来说无论何时都非常重要。”

承徐|莓果季


这种感觉很奇怪。上午十点过五分,超级市场刚营业不久还没什么人,徐伦手里松松地挽着购物篮,在零食货架间转来转去。她要一次性买齐所有看喜剧电影时会想吃的东西和两天份的速食食品,然后整个周末都待在家中与碟片和电子游戏作伴,直到周一早上的课程迫使她出门。她考虑着薯片口味的事情,突然就想到了空条。就像一簇火花在身体里闪现,这并非她的本愿。徐伦下意识抬头去看,只看到对面货架上的巧克力棒。但是父亲的步伐,父亲的肢体动作,父亲的呼吸,如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她,叫她感到熟悉,感到亲切,如同一条溪流汇入大海的安稳。

膨化食品充着氮气的包装在购物篮里撞来撞去,她走得稍微有点快,穿过了饼干区后立刻左转,差点撞上某个人的胸膛。空条承太郎就在面前,似乎是并不惊讶见到她的样子,购物篮里放着一些生食材,还有一盒麦片。呃……好巧。徐伦尴尬地扯一扯嘴角,并且注意到父亲的目光徘徊在她的购物篮里,显而易见地对那些并不那么健康的食物皱眉。我感觉到你在这边。空条没有直接对她的饮食结构进行说教,而用更平缓一些的语调与之交谈起来。徐伦记得,她与空条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围着一条灰色格纹的羊毛围巾,在地铁站里她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即使不谈亲子间血脉的感应,他也足够出挑,她看着父亲的背影,觉得他像个路标一样,指示她去靠近。她跑过去跳起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徐伦不确定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也后知后觉发现这样的行为有过分幼稚的嫌疑,但那一刻她确实迫切地想对他做点什么亲密的举动,来获取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我也是,我来买一些吃的。她晃了晃手里的零食。我现在要去结账。徐伦强迫自己说出些短句子,大半年没见,她感觉自己和父亲沟通的能力又退化了。我也去。空条点点头,父女俩一前一后离开了两排麦片货架之间的狭窄通道。空条跟在女儿后面,将她的背影看在眼里,她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卫衣,尺寸有些不合身,过分宽大了,但是显得她人小巧。下装则是中规中矩的牛仔裤,配适合出行的运动鞋,总的来说是很适合春季的装扮——舒适且温暖。空条放心下来,原本他还想着,这些天气候转暖,徐伦会不会像他实验室里的小姑娘一样,迫不及待地穿上时新的吊带上衣和短裙。你怎么没买红茶和咖啡?你不是总要喝那些吗。徐伦和他排在收银台前的队伍里,她转过来伸长了脖子望他购物篮里张望。空条就把篮子拿到面前来给她看。超级市场卖的茶叶很劣质,速溶咖啡也是。他向女儿解释。真讲究。徐伦撇撇嘴,语气里似乎有嘲讽他的意思,但是眼睛却笑了,他看得到她翡翠珠子一样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空条也付之一笑,没多说什么。

轮到徐伦结账时,她把自己购物篮里的东西往台子上摆好,立刻指了指身后的父亲。这位先生的东西和我的一起结。她拿出自己的钱包,同时看向空条,用自己的下巴指一指收银台,示意他把东西放上来。快点啊,爸爸。她催促他,在所有人面前摆明了他们的关系。空条原本有推拒的意思,但是徐伦已经自顾自拿出了那盒麦片,收银员也扫了上面的条码,他没有自找麻烦的必要。之后做父亲的自然而然承担了拎东西的义务,带着他和徐伦买的东西往停车场走去。我坐地铁来的。徐伦走在父亲旁边和他说话,空条并没有低下头去看她,只说,我送你回家。徐伦满意地笑了,因为父亲并不往她这边看,所以她觉得自己笑一笑也没什么问题。走出超级市场,空条在门口卖饮料的店铺前停下,徐伦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走出去两步才发现身旁跟着的人没了。我请你喝点东西吧。空条站在那,身后是饮料店花里胡哨的看板,上面用闪闪发亮的荧光染料写着今日热卖,徐伦能闻到糖浆和牛奶的甜味,那种腻人的气息一贯使她快乐。空条承太郎亲自请客她没有不要的道理。徐伦爽快地答应,走进店里要了两大杯加草莓果酱的奶茶。她自己拿着一杯吸了一大口,并且把另一杯的吸管插好,凑到父亲嘴边。空条没有办法,稍微喝了一点,浓郁的甜和草莓的香味在口腔里翻滚,他其实可以算是有些喜欢甜食的,只是上了年纪之后不太吃这类食物,渐渐地对甜味有些陌生。

你还记得去我家怎么走吧?徐伦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空条说,记得,缓缓发动车子,往公路上开去。车厢里一段时间内只有她吸着奶茶和吞咽的声音,徐伦低头刷手机,过了一会儿觉得反胃,才放下手机去看父亲。待会儿你要帮我把东西提上楼去。她向他要求,并且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拒绝。空条也确实点头应允了,徐伦便开始想家里还有没有茶叶,是否要为他泡茶。原本好端端的周末,空条承太郎一来,就什么都乱套了。

他刚把车子在公寓楼下停好,徐伦就立刻跳下车去,告诉他自己家在第三楼左侧。我记得,之前来过几次。空条这样说,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弄得她越发紧张。你记得就好。徐伦心虚地笑,自顾自跑上楼去开门。空条似乎也是不赶时间的,穿了她在玄关摆好的拖鞋,坐到了她家的沙发上,与她乱扔的星星抱枕和Vogue杂志和睦共处。我泡了茶,是你喝过的那种,不过放得时间有点久了好像有些受潮……徐伦往玻璃杯里倒满完全没泡开的红茶,几乎与白水无异。空条坐在那看着,没有说话。你喝红茶加糖吗?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脏衣服从沙发背上收起来,卷成一团扔进阳台的洗衣篓里。要是知道今天父亲会来她起码要把客厅收拾一下,不管怎么说,让他看到自己家里这幅样子多少有些难堪。以往无论他什么时候造访都会提前打招呼,至少留给了她把客厅恢复整洁的时间。虽然这让人火大,徐伦站在阳台上,空条看不到的地方,重重叹一口气。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父亲偶尔来她家里坐坐。

徐伦回到客厅时空条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他喝过了自己的茶,然后开始说教。徐伦,红茶不是这么泡的。得了吧!你下次再来,我家里只有可乐能招待了。徐伦吐吐舌头,坐到空条身边去,用遥控器开了电视。空条掀起袖口看了一下时间,这个动作让徐伦感到危机。爸爸。她喊他,得到父亲抬起的目光。父亲的眼睛,她很喜欢却很少有机会能仔细看看,当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徐伦感觉到大脑有几秒完全空白,慌乱之中才吐出后半句话。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空条没有回应,静静等待她的下一步。徐伦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按着父亲的肩膀坐到他大腿上去。


爸爸,你觉得我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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